冬日的街頭,少不了賣烤紅薯的臨時小攤。用舊油桶改成的烤爐,架在三輪車上,隨時準備走鬼?緺t的上層,沿著爐壁一圈圈碼放著烤熟程度不同的紅薯,下面的爐膛,則時刻燃燒著柴禾,熊熊的火光,為每個路過的行人提供了一份視覺上的明亮與熱力?諝饫镅笠缰奈Ы刮兜奶鹣,是最易勾起人們溫暖記憶的氣味符號。不時有紅男綠女買了熱乎乎的烤紅薯,用白紙裹著,一邊哈著熱氣一邊吃,展示了多彩街景的另一個側面。
很多人都有相似的體會,覺得烤紅薯,還是自己動手煨烤的私家版本最好吃。南方的冬天,每年總有一小段時間,天氣又濕又冷,到了晚上,一家人圍著炭火取暖話家常,是最普見的舊式生活形態。小孩子烤火的時候,常用火鉗扒開火盆邊的熱灰,埋入幾個紅薯,利用火灰的溫度把紅薯慢慢煨熟。家庭版烤紅薯,多選用紫芯紅薯,個頭不大,形狀扭曲,但糖分高,售價便宜。做父母的也不吝破費,花少許錢,即可買一大堆放在屋角,供孩子作為烤火的余慶節目。
想把紅薯烤熟,需要耐心,須不時用火鉗把埋在火灰里的紅薯翻個,用手捏一捏,從手感的軟硬程度,判斷瓤是否已經熟透了。這種與食物的熱切互動,會令人的心思平靜而浪漫,不為外物所擾,就是一心一意地關注著火灰里的紅薯。由此引發的渴望及美好念想,讓人獲得了一種持久而滿足的快樂。紫芯紅薯烤熟以后,表皮會綻出大大小小的焦黑裂口,流淌出的糖油黏合連結,看起來一塌糊涂。但是揭開焦枯的外皮,里面的瓤又沙又甜,熱香軟糯,與炭火一道,是許多人童年生涯里關于美食、溫暖的美好記憶。
還有一種戶外版的烤紅薯,名為“打紅薯窯”。過去的小孩,常結伴在野外用干土塊壘一個幾十公分高的空心窯,撿來枯枝柴草燒火,把窯土燒紅,然后丟入紅薯,把土塊推倒打碎,以滾燙的土灰把紅薯煨熟。這是一項很具技術含量的細活,也是過去的孩子比拼誰更有群體領導力的標尺。如果有人不諳其理,貪快省事,把紅薯直接架在火上燒烤,會把皮燒焦了,里面的瓤卻未熟,不但沒有甜香粉膩的口感,還會到處招人討厭——吃了夾生烤紅薯的結果,你懂的!
心急烤不了紅薯,也吃不了烤紅薯。剛烤熟的紅薯瓤又熱又粘,如果匆忙吃下肚,會燙得心尖子都熱辣辣的痛!秶恰防锩,李梅亭在前往三閭大學途中,躲著眾人偷偷到街上買烤紅薯吃,怕被發現,大口吞食,結果被燙得呲牙咧嘴,五官扭曲。這種情節上的精細描摹,如果沒有過切身體驗,是很難寫出來的。故有人把愛情比作是烤紅薯,也是很現代性的精妙敘事,因為兩者都能帶來甜美,也能在不經意的情況下令人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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